宁富海
清明上河图研究会
华夏文明造极于宋,作为宋都的东京,开封汴城文化的本质和源头,其实也在汴水。往古今来,人们围绕《清明上河图》中“上河”的含义,众说纷纭,但无外乎动、名两类。水兴城兴,水毁城颓。宋神宗元丰三年(1080年)时,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记有这样一件事:春正月乙丑朔,开封府界第六将言,差襄邑县防河兵阙二百余人,已添差讫。上批:“今(令)汴流京岸止深八尺五寸,应接向东重纲,方得济办。若便差人防护,则无时可以放散。况今水流调缓,不须过为支梧。”诏提点司相度,据彼处堤岸去水所余尺寸更行增长,方听上河。
“方听上河”,河南大学周宝珠教授在《〈清明上河图〉与清明上河学》一书中,认为“上河”就是让防河兵到河上去,“上”在这里是作动词用的。 对前述《长编》引文,我和韩鹏同志的理解是:“上河”合在一起,可作名词或动词理解,单说“上”时,作名词、动词、形容词、副词解。开封府界襄邑县要求差遣防河兵二百余人,但宋神宗认为“不须过为支梧”。诏提点司办理,开封府界提点司到襄邑段堤岸察看,在水位下降后,堤岸和水面间距离比京城内汴河状况还要多(高、长),这证明是安全的,不用差遣防河兵。这才断决了对襄邑这段汴河运河的“添差”事务。 由此可证,宋代政府在河道治理中有顺从天时,爱护民力的暖心之举。 文中“提点司”,是一种官职名。“添差”,宋代的一种制度或规则。宋《咸淳毗陵志》卷3《桥梁•无锡•观桥》有“上河如弦”,无锡段运河为隋炀帝所开,这里“上河”解释为运河。《咸淳毗陵志》卷3《桥梁•宜兴•福德桥》有“后桥,在县西北,临上河”。“临上河”在另一本南宋初县志《宜兴风土旧志》中记述为“跨运河“,这是指同一座桥而言的。宜兴这条运河属于大运河分支,是漕河,也可称“上河”。上河,本意为尊贵,是运河的尊称,无论是主干或分支,皆可使用。唐代段安节《乐府杂录》,“月夜凭栏于上河之上”(一些典籍中“上”写为“小”),称扬州大运河为“上河”。宋代黄震《黄氏日抄》中有多处称镇江运河为“上河”,如“前引上河头”,“直达上河”,“必上河旱涸”等。 成书于清嘉庆年间《宋会要辑稿》中,保存有宋代官修《会要》,也有几处用“上河”代指“运河”的例子。唐代有上都,辽代有上京。宋代州县亦有上中下之分,那么宋代东京的汴河,为表尊贵之意,也是完全有资格称作上河的。除此以外,“上河”在汉代、明清时期还有其他丰富含义。方志在俗语保存方面有独特价值,通过方志文献入手,为我们理解“上河”是指运河、汴河御河打开了一把解惑钥匙。以上聊举数例,这些语言现象理应引起重视,有助于完整准确把握清明上河图的主旨与内蕴。周教授在《〈清明上河图〉与清明上河学》一书中,也曾提到:“有人把上河释为上方之河,是御河之类,既没有提出证据,也恐难以符合图画命名原意”。事实上,周教授刚好举出了一个与自己说法相悖的例证。周教授本意是作动词讲,但这里是作名词解更合适些。和我例举的扬州、镇江、宜兴、无锡段运河称作“上河”,作名词是一个道理。宋代方志史书中,围绕运河,出现了不少名词性“上河”用法,并非孤证。提点司依据宋神宗诏书,相度后,决断了襄邑段(今睢县)汴河要不要差遣防河兵,从宋神宗意思看,“不须过为支梧”,也就是否决了。当然,我们在理解开封府界上河的时候,不要狭隘化,都城内汴河是“上河”,襄邑县这一段也可称“上河”。“提点司相度”时,主要是依据汴河不同河段堤岸水位有无险情,在水位类似情况下,是否能够像京师段汴河防河兵那样“济办”,相互比对后去决断裁判的。周教授的理解,侧重于《清明上河图》中“到河上去”的论点,才作出了“上”是动词的解释。对周教授引中文“方听上河”的含义,应结合史料中的具体语境去还原,我提出如上不同看法,诚请方家指正。
宁富海,社旗人,毕业于河南大学文学院。开封古都学会常务理事,河南省儒学文化促进会理事,中国地名学会地名与姓氏专委会委员,从事姓氏移民与客家文化、商会与旅游经济研究,业余并研究民国开封教育史。2014年世界客属第27届恳亲大会国际客家文化茶叙期间,作为开封市四位专家代表之一,进行大会学术发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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